一个抽象的三角形门框矗立在北京艺术区幻艺术中心门前,穿过这个如同哥特式建筑的尖拱,就进入了一场现实与虚拟融合的暗黑梦境,一个精神世界的虚拟教堂。
“光是连接现实与虚拟的载体,我们用光把具象的物质世界抽象化。”艺术家黄莺把自己称为“梦中的艺术家”,她与艺术家何在峰以及YZ跨媒体团队第一次在平方米的幻艺术中心举办这场《十三场梦境》的沉浸式展览,用数字技术编织出虚拟的多重梦境。
这是一个具有“网红”潜质的展览。观众进入现场,在LED灯光互动装置、投影映射装置之间,体会到虚拟世界的巨大包裹感。在“仙境”的沉浸式空间,这种感受尤为明显,星光飞逝、万物生长、花朵绽放、宇宙浩瀚,置身其中的人,在无边无垠且无始无终的空间里,一瞬间会忘记自己的身体与意识。
事实上,这是幻艺术空间自年成立以来的第四场新媒体艺术大展,之前的《漫步星际》系列曾引发暑期亲子观展热潮。作为国内第一家专注于新媒体艺术的机构,如何用艺术与科技的嫁接带来最贴合的艺术启蒙,如何用数字技术制造更深刻的体验、更强的互动性,是他们想做的。
沉浸式展览,正成为国内艺术展中最具商业潜质的关键词。它不仅关乎艺术,更沉淀到不同领域,从商场的线下主题展,到沉浸式戏剧演出,以及不同主题的VR主题乐园等,“沉浸”融合进入舞蹈、戏剧、装置艺术等领域,成为更加有效、有趣的艺术形式。
“沉浸式展览是这些年才开始在国内风靡的。”幻艺术中心负责人任子妤说,相比过去的架上绘画甚至当代艺术,新媒体艺术在向公众普及艺术时,无疑具有更加强烈的互动感,“新媒体艺术的应用性、推广的方式,在大众层面的感受力,都是更加出色的。”
她并不排斥许多沉浸艺术展被称为“网红展”的说法,但又不仅限于“网红”标签,“我们希望做一些高品质的展览,让更多人体验到,新媒体可以玩到什么程度,艺术到底是什么样的。”
科技+艺术
独立艺术杂志《布林客》主编苏也记忆里最深的一场新媒体艺术展,是年夏天,她带着76岁的外婆去看佩斯北京举行的艺术展。在那里,外婆第一次看到了美国“影像魔术大师”比尔·维奥拉的作品。
长达20多分钟的新媒体作品里,一句外语不懂、从没看过艺术展的老人,一言不发地站在黑暗里,全程看完。苏也很惊讶,这种四维的、全身心的艺术体验,竟然能触动一位完全不懂艺术的老人。
利用时间的参与,以及观者的感知,新媒体艺术掀起了感官革命。声音、光线、空间,对观者产生了不同于传统艺术的震撼和包裹。
“艺术的途径是多样的,新媒体是艺术途径的一种,这种技术手段已经走向了思维。”任子妤认为,沉浸式艺术展的特效,为观众带来截然不同的华丽美感和体验,那些丰富的全方位式互动,则改变了观众和作品之间的关系。
比如,在《十三场梦境》的灯光互动装置作品上,通过数据采集和编程控制每根LED灯管的亮度和色彩,观众对作品的反应形成了作品的整体面貌,灯光明暗会随着观众的参与而产生节奏的交错变化。
艺术家黄莺认为,科技与艺术的结合,已经是一种世界性的创作趋势。在未来,艺术发展走向何处,也能通过科技的手段来探索。而90后年轻人为主体的庞大受众群,也是沉浸式艺术展最热门的原因,年轻观众热衷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让每一场沉浸式艺术展都成为热门。
中国沉浸式艺术展的兴起,应该从年日本艺术家草间弥生的《我有一个梦》开始风靡。这场在上海当代艺术馆举办的大展,第一次真正将沉浸式艺术展览推向大众。在25平方米、高8英尺的封闭房间里,草间弥生标志性的红白波点由镜子反射到四周,让人置身波点的世界,迷失方向。
年,上海余德耀美术馆展出英国艺术团体兰登国际的《雨屋》,同样引发轰动。这个平方米的互动艺术装置在天花板上安装了体感器,只要有观众进入,巨大空旷的空间就会下起大雨。
草间弥生展览最终赢得上千万元的门票收入,《雨屋》同样获得商业成功,吸引20多万人排队参观。尽管高达元的票价只能停留15分钟,依然有无数人愿意排队数小时去淋一场雨。
沉浸艺术商业之路
无论从门票价格还是商业化程度,沉浸艺术展比起传统的展览,都更胜一筹。
正在幻艺术中心举办的《十三场梦境》票价元;去年,风靡全球的日本teamLab未来游乐园展览重回北京,票价元;同样来自日本艺术家村松亮太郎的“寻梦海底两万里”艺术展,票价元。
动辄百元以上的票价,对于热衷追赶潮流的年轻人来说,只要能到现场拍照打卡、发朋友圈,就值回票价。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展览开始利用高科技手段以及声光电的刺激制造炫目效果,甚至商场也把沉浸艺术展作为吸引人潮的噱头。在科技手段的包装下,沉浸式展览的艺术价值是否让位于商业,也成为业内讨论的话题。
年,上海展出的《不朽的梵高》,用sensory4感映技术结合多路动态影像、影院级环绕音响和40多个高清投影,将梵高多幅画作的细节放大,但对纯粹的艺术爱好者来说,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展览,几乎像是一场幻灯片播放,现场变成支离破碎的炫目色彩展示,丧失了观看梵高画作的乐趣。
技术对艺术究竟有什么作用?这是艺术家黄莺试图在《十三场梦境》里回答的。她认为,在数字化时代,艺术家用数字技术来创作,只是媒介变了,但艺术的核心不能变。
“沉浸式展览不是纯技术的表达而已。”黄莺一直在反思技术对于艺术的作用,她认为技术只是工具,就像画笔和画布一样,为艺术观念而服务。
在《十三场梦境》里,她希望观众能在表面的视觉呈现之外,探寻到内心的精神世界,现场的噪音不断提示着观众,在这个自我与环境、真实与虚构、时间与空间的多重关系中,人们可以打破自我身份与信息形式间的界限。
“在传统艺术里面,绘画、雕塑都是静态的,电影是单向传播的。沉浸式艺术展是全方位的、身临其境的,就像是玩游戏。作品时刻在与观众互动,甚至观众的体验也是作品的一部分。”任子妤认为,作为国内首家以新媒体展览为主的幻艺术中心,做展览的首要选择标准就是“艺术”,其次才是“新媒体”。
沉浸式展览成为艺术领域的热词,越来越多的资本和机构参与其中,但任子妤相信,只有把科技与艺术真正融合,才能产生高品质的“沉浸”。未来,他们会与范迪安等更多艺术家联手,甚至与开心麻花这类戏剧大IP合作沉浸实验剧场,将沉浸艺术的商业化玩得更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