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刻了一方“寄萍堂”的章子,把“寄”字的立刀一竖勾,写成正的了,这样一印出来,那立刀就成反的了。可是父亲居然没有改,也没有重刻。因为他觉得这方“寄萍堂”的图章刀法不错,用得也挺称心,反就反着用了。所以,他现在有些画上“寄萍堂”的印中的“寄”字,都是反的一勾。从这里我又悟出了一个道理:一笔一划固然重要,它是构成整个图章的基本因素,但是,局部的笔划又不等于艺术构思的整体,只要整体艺术效果好,可以允许存在个别的瑕疵。父亲之所以喜欢这方图章,已经不是着眼于个别的笔划,而是对整个刀法和构图感到满意了。从这里,也看出了他的创作思想和鉴赏态度。
齐白石篆刻作品
由于他常常刻篆字,所以凭他的记忆,已经能记住很多篆体字。也有的时候,别人求他,请他刻的篆字比较生僻,一下子记不起来了,他就让我们查一下《六书分类》。这套《六书分类》共有十二本,是依子丑寅卯辰已午未申酉戌亥分类的。为了使我们查找方便,父亲教给我一个按笔划査找的歌诀:
一二子中寻,三划问丑寅,
四归卯辰已,五向午中论,
六从未申得,七划入酉门,
八九皆在戌,余向亥中寻。
父亲的那套《六书分类》,就放在他的画案子下的横格里,还有《辞源》一套,《康熙字典》及一个小算盘。这些都是他经常要用的东西。
齐白石篆刻作品
父亲和印章确实结下了不解之缘,关于这方面的轶事也不少。记得有一次,,他气愤地跟我们讲:他的一个盒子里搁着印色的图章,发现丢失了一些,那是一个硬木的小木盒子,里面有近十方图章和印色盒。后来,他就在一张小窄条的宣纸上写了“求君莫再偷”几个字,贴在小木盒上,似乎这样就可以防止再被人偷去。父亲常对我说:“长娃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因为生活在那个年代,父亲总认为如果不事事防人的话,就无法生活下去。而父亲的这段教诲,也成了我做人的终生信条。
齐白石篆刻作品收录于:齐白石篆刻精品赏析/汪星焱着
在《齐白石篆刻精品赏析》里记载了父亲早年刻的图章很多,因而用的图章也就各式各样。到了晚年,他用的图章就比较有选择了,装印章的小木盒子里,也就十多枚章,闲章有“寄萍堂”、“人长寿”、“八砚楼头主人”、“三百石印富翁”、“甑屋”(即靠此屋养家过日子之意)等,这都是他常用的章。有时候,他还用刻章来代替写信,这里面有一段生活中的插曲:他有一个在湖南时的旧友,名字叫菊影的女士,过去的关系比较好,后来她听说我母亲去世了,便写了封信给我父亲,想同我父亲结婚。父亲看罢信,便刻了一方图章,印文是:“最怜君想入非非。”他把这方章拓在纸上,寄给了她,以示拒绝。当然,对她这么直言不讳,也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无所顾忌的。那时我父亲已经八十多岁了。
(本文图片素材源于齐白石传人书画网)
(口述/齐良迟整理少白公子)
(图文/少白公子)
注:以上图文节选自讲座《少白公子趣说齐白石》主讲人:汤发周
辛丑年发布于华东齐白石文化艺术交流中心(上海分中心)
上海齐白石书画院院长-汤发周分享:胡翘然谈齐白石曾赠画留念